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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格林格莱普之霞

*活动文，指路微博#2022绿之日三二24h产粮活动#

*一如既往ooc且烂，喜闻乐见的仿生人设定和弄死角色。

*能接受请往下走。

0.

二郎看着玻璃罐里的绿色眼珠。

 

眼珠静静地凝视着他。

 

二郎身后，三郎的残骸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露出内部坚硬的金属骨骼和蓝色机油。拿来当做人工神经的缩小版电缆滋滋的冒着电火花，耷拉在外的软组织一抽一抽地痉挛。

 

二郎眯起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晕晃得他流泪。他掏出裤兜里的小花搁置在机械残骸旁边，随即再度缓慢地前往小鸟的墓地。

 

今天的晚霞很美，他这么想着。

1.

三郎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仿生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本来被设置成孩童型仿生人的他却被厂家制造成了IQ极高的那种，算是流水线工人疲劳过度的一点恶趣味。不过人类倒是出乎意料地吃这套，这也确实，毕竟大家都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

 

二郎也不例外，八个月前他溜达到商店街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仿生人被放在橱窗里展示还打半折，便询问老板相关事项。

 

胖乎乎的老板顿时喜笑颜开，恨不得赶紧把这个仿生人塞给二郎。

 

二郎傻傻地站在那里，端详着面前的仿生人。“老板，这家伙长得也不赖，怎么会没人买呢？价格明明可以再高点的呀。”

 

老板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他啊？他确实长得好看智商也高，一开始也很多人买，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哪里出了问题，说话可难听了！所有的买家都受不了它那张嘴，都退回来了。”

 

“索性就给他降了价，再加上八卦传得快——都没有人来买它了。要不是你今天看上它，它估计还得进仓库里吃灰。”老板搬出一盒替换衣物和零件，丢给他一本说明书。“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二郎想，我可不愿意被骂，更何况是仿生人。他不情不愿的打开说明书。

 

“书上说，仿生人的天性在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型。真的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二郎扶正帽子。

 

“不太可能，至少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知道附近城市在三年前有个人类带着他的仿生人逃走了，至今没有后文。”老板朝他使了个眼色。“有可能你买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个逃出去的哦，毕竟嘴这么臭。”

 

二郎尴尬地笑了两声。“老板，这玩笑可开不得哦……”

 

“反正我只是个赚钱的，来源我可不管。你买不买？”

 

二郎侧身去看还没开机的仿生人。它有两颗漂亮的机械眼球，跟二郎一样是异色瞳，只不过一蓝一绿。那片绿色的人工虹膜像一串绿葡萄的颜色——二郎这么对自己说。

 

三分钟后，他带着据说很毒舌的绿葡萄先生出了店门。

2.

二郎很后悔。

 

非常后悔。

 

他现在正坐在沙发上跟仿生人大眼瞪小眼。

 

眼前的这个比他矮了十几厘米的仿生人确实说话刺耳的要命，到家三天二郎就已经挨了它无数顿批，理由包括但不限于没有做数学作业，没有做英语作业，没有做物理作业，以及只做了体育作业等等。偏偏这家伙的年龄还被设置成了十四岁，二郎只能每天听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用叽叽喳喳的变声期声音跟在他屁股后头骂他：“低能，你是不是又没写作业？”

 

“我把你带回家来是为了找骂的吗？”二郎绝望地瘫在沙发上。

 

“第一，我不是自愿被二郎带回来的。第二，针对二郎所作所为的批评并没有出错。第三，二郎要是嫌我烦，可以把我送回卖家那里，但二郎没有这么做。第四，别一天到晚你来你去的，我作为仿生人好歹也是有个编号的。”

 

“那你也不能叫我低能啊。”

 

“我说了，不要你来你去的，我的编号是YMD003，出产于YMD那一批。二郎可以叫我的编号，虽然低能叫什么都一样啦。”

 

“所以说不要叫我低能！”

 

“不懂。我的评判从客观角度上来讲并没有出现漏洞，不予更改。”

 

二郎举手投降。

 

“我放弃。那你是想让我给你取个名字吗？我不擅长干这事。”

 

“我猜是的。一方面也是为了杜绝二郎再对我你来你去的，没有礼貌且蠢。”

 

“我就当没听见你说我蠢好了。”

 

“所以，名字？”

 

二郎把刘海往上搓。

 

“……就叫山田三郎好了？编号是003嘛，我叫山田二郎，索性你就跟着我的名字来好了。”

 

“山田三郎。虽然很土但是我接受。那么请二郎以后用三郎来称呼我。”

 

“至少别说土啊！好吧，三郎，恭喜你有了名字。”

 

“非常感谢。现在请去完成二郎的数学作业，经过检查还发现需要更改两份不及格的试卷。”

 

二郎恨不得把三郎的脑袋拆下来然后把语言系统关掉。

3.

二郎迫不得已习惯了三郎的存在。道理很简单，任何人就算跟自己最讨厌的人待在一起三个月也会包容对方的存在，何况二郎根本说不上“讨厌”三郎。不过三郎催他去写作业和叫他低能的时候的确很招人烦就是了。

 

老板说的没错，这家伙的确嘴很毒，也的确脑子很好使。

 

二郎曾向三郎问起过这件事。“我们仿生人如果这里不好使，那我们就没有被创造出来的意义了。”三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既然本质是机器就得聪明又优秀，不优秀的那一批可是要被当成废品处理掉的。”

 

三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不否认二郎说我嘴毒，因为这是我的出厂设置。我现在跟二郎说的所有话都是制造商想让我说的话，并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仿生人不需要心。”

 

二郎说，你这样让我想起绿野仙踪里想要一颗心的铁皮人。三郎翻了个白眼，告诉他自己不是铁皮人，因为我本来就不需要心，也完全不想要。

 

二郎又问：那你就没想过仿生人有了心会是什么样吗？

 

三郎送他一个脑瓜崩。

 

“有空考虑这些还不如去写数学作业，仿生人的事用不着二郎这个人类来操心。”

4.

【三郎的观察日记】

 

xx年xx月xx日：

“今天二郎踢球回来的时候没有洗澡，真是烦死人了。讨厌的低能人类，真不让我省心。”

 

xx年xx月xx日：

“尝试了西红柿炒鸡蛋，但却怎么也做不好，不是盐放多了就是忘了热油。最后二郎说我浪费了家里的鸡蛋，气势汹汹地要自己来做，结果最后做出来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笨蛋低能！最后我们一起吃了外卖。”

 

xx年xx月xx日：

“天气很好。窗台上有一只死小鸟。”

（补：死小鸟被二郎发现了，说它很可怜，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把它埋了。我答应了。为什么低能要做这种事呢？）

 

xx年xx月xx日：

“今天中午跟二郎一起出去吃了寿司。我不需要进食，但是我依然拥有味觉感知系统。寿司很好吃，但是二郎骗我吃了叫芥末的东西，搞得我满嘴辣味！讨厌的傻子。”

 

xx年xx月xx日：

“跟二郎去埋了小鸟。二郎说他知道一个小山坡，有很多漂亮的野花，说要送给小鸟一小束花。我不太懂，都已经死了，送花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还是帮他挑了一小撮花放在土堆上，看起来丑丑的。二郎说我没有品味，不知道怎么搭配颜色，结果他自己搭出来的也很丑。我们笑了很久。但是在设置里我不应该在这种场合笑。有点奇怪。”

 

xx年xx月xx日：

“低能洗衣服了，谢天谢地。他的裤子口袋里有几朵蓝色的小花。我问他这是什么花，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看就带回来了。我去数据库搜了搜，发现它叫勿忘我——意思是不要忘记我，我永远爱你。人类到底为什么要把感情寄托在花上？难以理解。有想法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xx年xx月xx日：

“今天跟二郎打了双人成行，那个笨蛋一直在大喊大叫，我干脆把声波感知系统给关掉了。结果二郎很生气，说什么下次不要擅自关掉系统，这样会让人担心之类的……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呢？仿生人就算坏掉了也可以马上买新的，厂家还可以做很多个三郎，很多个我。”

 

“很多很多的我。”

5.

二郎觉得三郎的品味很差，这是事实。不过他思考了三秒，觉得还是把希望寄托于仿生人身上的自己更蠢蛋些。

 

三郎其实搞错了，当它发现那只小鸟的时候其实那鸟还没死，只是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它爬着走了。它的翅膀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向内劈折，很明显的痛苦，很明显的痛楚。

 

等二郎发现那只小鸟的时候，它已经在折磨中停止了呼吸。二郎不由得觉得它很可怜——临死前都在遭遇虐待，被身体和精神上的苦痛牢牢锁住。他打算问问三郎要不要一起去埋葬小鸟。

 

“可以，但为什么？”

 

三郎正在洗盘子，手部被贴心地装上了防水涂层，但这不影响它摔烂两个盘子一个碗。听到二郎要埋葬小鸟，它停下手里的工作，勉强算是让第二个碗免于摔碎的命运。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它很可怜……”二郎在沙发上坐下，将折断翅膀的小鸟放在茶几上。“至少它不应该这么痛苦地走完一生，我希望它至少可以被埋在一个足够漂亮的地方——正好我又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既然低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别叫我低能——！”

 

“好好，知道了低能。”

 

二十分钟后二郎发出感叹：三郎摘的花真的很难看 。倒不是说花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三郎对颜色和大小的搭配实在令人一言难尽。大红大黄活像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绿色的叶子就像点缀在上面的葱花，要不是这是一束花他可能真的会撒点盐上去。二郎忍不住想笑，被三郎的绿色虹膜捕捉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的花看起来像盘菜。”

 

“什么？”

 

“看起来格外像西红柿炒鸡蛋……为什么不试试看淡色？”

 

五分钟后，二郎看着三郎手里清一色的蒲公英，没忍住在草坪上打起滚来。

6.

二郎决定自己搭配花束，让三郎在一旁好好看着人类的优良品味。三郎送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低能也好不到哪去。”

 

“至少比你强！”二郎丝毫没有被这句话打败。

 

“是是。但可以不要把花带着泥连根拔起吗？”

 

二郎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手中沾着巨大泥块的可怜小花，又看向学会在草坪上打滚的三郎。“低能的看上去像个黄瓜。”它颤抖着站起身。“力气太大了，把花都拔掉了，只留了叶子……”

 

二郎叹了口气。“好吧，我俩半斤八两。我就当没听见你说我低能。看来我们是想不出更好的搭配了，把我俩的混一混，盖到小鸟身上吧。”

 

三郎蹲下身来看沉睡在土坑里的小鸟。折断的翅膀依旧触目惊心，但意外地没有之前那么惊悚了。只要换个角度，编造一个永远自由的小鸟在鲜花摇篮里进行一场短暂睡眠的故事就显得格外浪漫。三郎不由得又想起刚刚的西红柿炒鸡蛋，笑出声来。

 

也正是在这时，一个小螺丝在三郎的体内脱落了。

7.

【三郎的观察日记】

 

xx年xx月xx日：

“二郎回来的时候擦伤了膝盖，我很担心。虽然说仿生人没有痛觉系统，但人类不一样。不对，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

 

xx年xx月xx日：

“今天去看了小鸟的坟，大部分花都已经烂掉了，还有一些被风吹走了。把小鸟挖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腐烂了，有很多蛆和苍蝇，很麻烦。但是它的灵魂自由了，这是好事。大概吧？”

 

xx年xx月xx日：

“想了想关于仿生人的事。我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但是似乎做了些之前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比方说埋葬小鸟。我问二郎，二郎说这意味着我开始拥有自己真正的感情而并非出厂设置的感情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好事，照理来讲仿生人拥有自我感情只会变成拖累。我可不想变成那样，毕竟我想当优秀的仿生人嘛。”

 

xx年xx月xx日：

“二郎说我俩可以试试做甜点。但是最后又失败了，真不爽。下次一定要成功！”

 

xx年xx月xx日：

“今天跟二郎打了羽毛球，结果我输得特别彻底——！真是气死我了，我一定要好好练习，看我哪一天不赢了你！”

 

xx年xx月xx日：

“二郎买了爱情电影的票，问我要不要去看。男女主角从人类的角度来讲应该算是好看的吧……？我判断不出来。低能哭得很惨，我却只有一点点不属于出厂设置的感情波动。切，我才不像人类，看个电影就哭成这样！”

 

xx年xx月xx日：

“总感觉自己有点不太正常啊。趁二郎不在的时候剖开自己的身体看了看，明明各种零件都运行正常，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多出了一个螺丝，而且怎么都取不出来。很烦躁。但是机油流了一地，所以赶紧清理掉了。”

 

xx年xx月xx日：

“上网查了查，似乎并没有其他仿生人遇到像我这种自我情感产生的情况，果然我确实是个不太优秀的仿生人。二郎说不优秀的仿生人也可以照样活着，但是总感觉他只是在敷衍我。”

 

xx年xx月xx日：

“今天又剖开手臂看了看，为了减少机油流出来的量只是小心地开了小口子。又多了好多拿不出来的小螺丝，而且都挂在其他零件上面了，怎么都拿不下来！”

 

xx年xx月xx日：

“跟低能一直待在一起挺不错的，至少我不讨厌。但是这种想法不是我应该有的，而且我能听到螺丝掉下来的声音。”

 

xx年xx月xx日：

“螺丝掉的越来越频繁了，哐啷哐啷的响，我都听不到二郎在说什么了。真是的，都是因为摊上二郎这个笨蛋我才会变成这样！”

 

？年？月？日：

“今天去看小鸟了。小鸟已经变成骨头了，花也彻底烂没了。有很多二郎之前带回来的蓝色小花，记得是叫勿忘我……”

 

？年？月？日：

“每天都想看见二郎，倒不是说喜欢他还是怎样，只是我没了那个低能就感觉很奇怪而已！”

 

？年？月？日：

“已经听不见二郎在说什么了，只能听见脑袋里面的螺丝在响。”

 

？年？月？日：

“检测报告说我是不及格的仿生人，应该马上被销毁。我把报告藏起来了，这样二郎就不会看见。我还暂且不想离开他。”

 

？？？年dhsk？月？ntt日：

“螺丝很吵今天剖开了身体已经有一大堆螺丝了机油也从皮肤里渗出来了看来我真的是不合格的仿生人二郎你骗我我知道我马上就要彻底报废了”

8.

“……就是这样。YMD003号仿生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损坏现象，必须马上进行销毁。”科研人员推了推眼镜。“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三天后将仿生人送到我们机构进行销毁程序。”

 

二郎动了动嘴。

 

“您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销毁会怎么样？”

 

“……很抱歉，我无法给出答案。以往的案例都是以销毁仿生人结束的，但我们无法保证不销毁带来的风险，仿生人出现狂暴攻击现象我们也无法保证。先生，请不要妄图尝试。”

 

“这一点你们放心，三天后我会将他带去机构的。”

 

三郎抬眼。脑袋里咔啦咔啦的声音已经让他听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靠尚未被螺丝占据的视觉系统辨认站在门口的人影。等研究人员走后，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二郎面前。

 

二郎说，他当然不会带它去研究机构进行销毁，毕竟不完美的仿生人也有活着的权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附近的城市，在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他是这么说的。

 

三郎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已经无力再做多余的动作，每一次移动都会让螺丝在他的身体里乱窜，让他痛苦万分。他示意二郎过来，用损耗的不成样子的发生装置说：“我不想去机构，也不想逃跑。”

 

二郎焦急地看着它。“那你想怎么办？”

 

“二郎来销毁我吧。还有，不要一天到晚你啊你的，叫我三郎，山田三郎。”

9.

二郎在三郎的指示下折断了他的胳膊，蓝色的机油往外面滴滴答答地流。三郎透过已经被螺丝占满的眼珠隐约看到二郎在哭。你为什么在哭？他问。没了我也没关系，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仿生人，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挑一个起名叫山田三郎。

 

二郎使劲摇头。你是不一样的，他这样说的同时，打开了三郎的胸腔，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

 

你应该先把软组织掏出来，三郎笑了。这样你才会在处理接下来的东西时更轻松。小心别触电了。

 

二郎嚎啕大哭。他说，我感觉自己在杀人。

 

蓝色机油像一块地毯铺满整个地板。可我是仿生人。

 

仿生人难道不是人吗？

 

随着最后一根电线被拔出，三郎开怀大笑。当然不一样了！

 

二郎说，接下来我要取你的眼珠了。你的眼珠一旦被取走可就没机会了，我不想这么干。

 

三郎骂他这个时候还犹犹豫豫。

 

你的眼睛很好看，二郎说。像一串绿葡萄。至少我可以留下你的眼睛吗？

 

三郎没有回答他。在眼珠被取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动弹，螺丝争先恐后地挤出眼眶，构成两条黑黑的泪水。螺丝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从泪痕变成黑色的河水蔓延在三郎脑后。

 

二郎决定将眼珠放到一个玻璃罐里。

 

他看着玻璃罐里的绿色眼珠。

 

眼珠静静地凝视着他。

 

二郎身后，三郎的残骸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露出内部坚硬的金属骨骼和蓝色机油。拿来当做人工神经的缩小版电缆滋滋的冒着电火花，耷拉在外的软组织一抽一抽地痉挛。折断的手臂像一只折了翼的小鸟，再也无法飞翔。

 

二郎眯起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晕晃得他流泪。他掏出裤兜里的勿忘我搁置在机械残骸旁边，随即缓慢地前往小鸟的墓地。

 

今天的晚霞很美，他这么想着。

10.

勿忘我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仿生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本来被设置成孩童型仿生人的他却被厂家制造成了IQ极高的那种，算是流水线工人疲劳过度的一点恶趣味。不过人类倒是出乎意料地吃这套，这也确实，毕竟大家都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

 

二郎也不例外，八个月前他溜达到商店街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仿生人被放在橱窗里展示还打半折，便询问老板相关事项。

 

胖乎乎的老板顿时喜笑颜开，恨不得赶紧把这个仿生人塞给二郎。

 

二郎傻傻地站在那里，端详着面前的仿生人。“老板，这家伙长得也不赖，怎么会没人买呢？价格明明可以再高点的呀。”

 

老板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他啊？他确实长得好看智商也高，一开始也很多人买，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哪里出了问题，说话可难听了！所有的买家都受不了它那张嘴，都退回来了。”

 

“索性就给他降了价，再加上八卦传得快——都没有人来买它了。要不是你今天看上它，它估计还得进仓库里吃灰。”老板搬出一盒替换衣物和零件，丢给他一本说明书。“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二郎想，我可不愿意被骂，更何况是仿生人。他不情不愿的打开说明书。

 

“书上说，仿生人的天性在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型。真的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二郎扶正帽子。

 

“不太可能，至少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知道附近城市在五年前有个人类带着他的仿生人逃走了，至今没有后文。”老板朝他使了个眼色。“有可能你买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个逃出去的哦，毕竟嘴这么臭。”

 

二郎尴尬地笑了两声，攥紧了裤子里的蓝色花朵。“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老板。”

 

老板甩甩手。“你打算叫这个家伙什么？”

 

“山田三……不。”

 

“就叫勿忘我。”二郎这么说着，扯断了花瓣。